“墙体走向并非现代工程追求的绝对笔直而是依着脚下丘陵原野的自然起伏略有蜿蜒。
这是早期筑城‘因形就势’之古老智慧非不能直实为顺应天地借自然之力以御外侮。
” “立于墙下风声过隙产生低沉呜咽非纯粹之风声似与这厚重土墙共振。
恍闻金铁交击之余韵战马嘶鸣之回响穿越时空尘埃隐隐而来。
” 写罢他阖上眼帘主动屏蔽了视觉的干扰将全部的感知力凝聚在听觉与那掌心持续的触感上。
世界瞬间变得不同。
风不再是无形无质的气流它有了形状和质感。
它穿过残垣断壁的孔洞掠过墙体上深深的裂缝发出的声音似乎真的与掠过平原、穿过林梢时截然不同。
那声音更低沉更浑厚像大地深处的叹息;更悠长带着绵延不绝的尾韵仿佛在诉说一个极其漫长的故事。
仔细分辨那呜咽声中似乎真的蕴藏着一种金属的、清冷的质感像是远古战场折断的戈矛在风中相互叩击。
在这片由触觉与听觉构建的黑暗里他的想象力开始无限延展。
他仿佛能“看”到——就在他手掌所按的这片夯土之上无数身着粗布短褐、肤色古铜的民夫正聚集于此。
他们喊着低沉而整齐的号子“嘿呦!嘿呦!”那声音与夯土的重击声、与监吏的指令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股创造与征服的洪流。
巨大的夯杆被众人奋力抬起又借助重力轰然落下“砰!砰!砰!”一下又一下。
沉重地、不容置疑地将筛选过的纯净黄土将与黄土混合的汗水、希冀、乃至生命一同砸入历史的根基之中。
这夯声是力量的交响是秩序的体现是一个庞大帝国在童年时期用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式为自己浇筑的坚硬骨骼。
他感到掌心下的墙体不再冰冷仿佛有远古的热力正透过层层叠叠的岁月微弱而执拗地传递过来。
这坚硬不仅是物理的致密更是一种精神的凝结是文明在蛮荒中确立自身边界时所必须拥有的那种不容置辩的坚硬。
风依旧在呜咽而那想象中的夯土号子也似乎越来越清晰与他自己的心跳渐渐重合。
离开雍城那浸透着古老祭祀气息、以沉默的夯土诉说根基之硬的荒芜斯语转向了栎阳故地。
这里的氛围截然不同。
虽然核心遗址区依旧保留着考古的严谨与苍茫但周边的区域却弥漫着一种更具生活气息的、属于农耕文明的平和与开阔。
斯语的目标明确他避开了那些后来复原的、线条过于规整的仿古建筑群径直走向遗址边缘更为原始、更接近历史本真的地貌。
他的脚步踏上了一条早已干涸的古河道。
河床异常宽阔仿佛大地上一道褪色的巨大疤痕又像是一条凝固了的奔腾之河。
河底遍布着累累卵石大小不一大多被漫长岁月里的流水磨去了棱角呈现出浑圆的、温润的形态在秋日略显单薄的阳光下泛着青灰或赭黄色的光。
他沿着这条古老的河床慢慢行走脚下卵石滚动发出哗啦哗啦的细碎声响仿佛是历史深处水流余韵的低回。
河岸两侧是广袤而平整的田地深秋的庄稼早已收获裸露出的土地带着休憩的安详。
但那一道道笔直延伸的田垄轮廓依旧清晰可见像大地上镌刻的规整线条透露出长期、有序耕作所留下的印记。
斯语蹲下身并非为了凭吊流水而是探询这片土地本身的性格。
他伸手从干涸的河床边缘抓起一把混合着泥沙与极细小卵石的土壤。
那沙粒粗糙摩擦着指腹带来一种明确的颗粒感;其间夹杂的细小石子冰凉而坚硬。
他专注地在指间捻动着这份历史的沉淀感受着它的成分与质地。
他打开速写本铅笔在纸页上沙沙作响记录下这直接的触感与推断: “古河道宽阔深邃卵石磨圆度极佳表面光滑无锐角此为经年累月流水冲刷之明证。
可推测古时此地水量充沛水势汤汤不仅滋养两岸田畴更应具备航运之利。
‘栎阳’之名或正与此水息息相关水脉即命脉。
” “沿岸土地异常平整肥沃视野极其开阔举目远眺无山峦丘陵之阻隔。
此等地理条件正是推行‘废井田开阡陌’之天然舞台。
破除旧有井田的疆界在此等开阔地上重新规划笔直的田界道路实现大规模、高效率的农耕生产恰是商鞅‘耕战’国策最为坚实的物质与空间基石。
非有此等地利变法之推行恐难如此迅猛彻底。
” “此处土壤质地较之雍城夯土那般铁板一块的坚硬明显稍显疏松沙壤比例更高入手更觉爽利。
此土质透气排水更宜犁铧深耕更利禾苗扎根是上佳的农耕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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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文豪我什么都略懂一二第207章 栎阳故地来源 http://www.jxle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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