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赶尸是在辰河边上的破庙里。
那年我十六岁跟着爹在湘西跑货遇上连阴雨山路塌了只能在庙里避雨。
庙不大半边屋顶塌着神像被虫蛀得面目全非地上满是枯草和鸟粪。
爹生了堆火我们裹着蓑衣坐在火堆旁听着外面的雨声昏昏欲睡。
后半夜雨突然停了风里飘来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霉味也不是土腥气是一种香灰混着草药的味道还带着点说不出的凉意。
爹突然坐直了把我往身后拉声音压得极低:“别出声闭着眼。
” 我刚想问怎么了就听见庙门外传来“嗒、嗒、嗒”的声音。
那声音很怪不像是人的脚步声倒像是有人拖着什么东西在走每一步都踩得很慢很沉落在泥地上闷得让人心里发慌。
紧接着是铃铛声。
“叮铃、叮铃”很轻却穿透了夜里的寂静一下下敲在耳朵里。
爹的手攥得我胳膊生疼我忍不住睁开眼从他胳膊缝里往外看—— 庙门口站着个穿青布长衫的人戴着顶宽檐斗笠斗笠边缘压得很低遮住了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
他手里拿着个铜铃铛铃铛上系着红绳红绳在风里飘着像条小蛇。
而他身后跟着一队“人”。
那些“人”都穿着黑色的寿衣袖口和裤脚扎得紧紧的脑袋上盖着黑布看不见脸。
他们排成一列肩膀挨着肩膀胳膊伸直了搭在前面人的肩上脚不沾地似的跟着前面的铃铛声一步一步往里走。
每走一步寿衣的下摆就晃一下露出里面的草绳——草绳缠着他们的脚踝把十几个人捆成了一串。
“赶尸的……”爹的声音发颤“别盯着看会被缠上的。
” 我赶紧闭眼可耳朵里的声音却更清楚了。
铃铛声、脚步声还有寿衣摩擦的“沙沙”声混在一起在小庙里回荡。
我还听见那赶尸人说话了声音又低又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借庙避雨叨扰了。
” 没人敢应。
我感觉他们就在我旁边走那股香灰混着草药的味道越来越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腐味飘进鼻子里让人胃里发翻。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停了我偷偷睁眼看见那些“尸体”都站在神像旁边一动不动像一排黑木头。
那赶尸人则坐在火堆的另一头斗笠依旧压得很低手里转着铜铃铛不说话。
庙里静得可怕只有火堆“噼啪”的声响还有外面偶尔传来的虫鸣。
我不敢再看缩在爹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我就被爹叫醒了。
火堆已经灭了神像旁边空荡荡的那赶尸人和“尸体”都不见了。
地上只留下几串脚印不是人的脚印是草绳拖出来的痕迹从庙门一直延伸到山路那头消失在雾里。
还有一小撮香灰撒在火堆旁边香灰里混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像是血。
“快走别留在这里。
”爹收拾好东西拉着我就往山外走。
路上他才告诉我辰河一带的赶尸人很邪性他们赶的不是普通的尸体是“怨尸”——要么是死在外地的人魂魄不肯归乡;要么是横死的人带着怨气普通的下葬镇不住。
赶尸人要用特制的草药和符咒镇住怨气再用铃铛引路把他们送回故里下葬。
“可昨晚那些……”我想起那些“尸体”的样子心里发毛“他们走路的样子不像死人。
” 爹脸色一白没说话只是走得更快了。
我们到了下一个镇子找了家客栈住下。
客栈老板是个本地人脸上有道刀疤说话嗓门很大。
我跟他提起昨晚在破庙里见赶尸的事他手里的酒碗“哐当”一声掉在桌上酒洒了一地。
“你们在哪座庙见的?”老板的声音突然变低眼神里满是恐惧。
“就是辰河边上塌了半边屋顶的那座。
”我说。
老板咽了口唾沫往四周看了看才压低声音说:“那庙十年前就不该有人去了。
十年前有个赶尸人带着一队怨尸路过在庙里过夜结果夜里尸体炸了尸把赶尸人给吃了。
后来有人去收尸只找着个铜铃铛还有一地的碎骨头。
从那以后那庙就成了凶地没人敢去。
” 我心里一凉想起昨晚那赶尸人的声音还有地上的暗红粉末。
爹赶紧拉了我一把给老板赔了个笑:“小孩子瞎胡说您别当真。
”说着就把我拉回了房间。
“别再提这事了。
”爹关上门脸色很难看“那赶尸人说不定就是十年前死在庙里的那个他自己都成了怨尸还在赶别人的尸体。
” 我吓得说不出话。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总听见窗外传来“叮铃”的铃铛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像是就在客栈楼下。
我不敢开窗蒙着被子直到天快亮才睡着。
第二天我们继续赶路往沅陵方向走。
路上要经过一片乱葬岗岗上满是坟包有的坟塌了露出里面的棺材板风吹过棺材板“吱呀”响像是有人在里面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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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鸡皮和疙瘩第31章 辰河赶尸人来源 http://www.jxle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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