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一步踏入黄家院中目光所及比之外面巷子更为不堪。
小院逼仄地上黄土裸露坑洼处积着前日的雨水泛着浑浊的光。
墙角堆着些不知名的杂物和柴火凌乱不堪。
唯一算得上生机的是角落里一株半死不活的矮瘦枣树枝桠光秃在秋风中显得分外萧索。
正对面便是三间低矮的茅草屋屋顶的茅草稀疏杂乱多处明显有修补过的痕迹用的材料也是五花八门新旧不一显然已是多年未曾彻底翻修能否遮得住接下来的冬雪犹未可知。
黄李氏脸上堆着笑手脚却有些无措地在围裙上擦了擦连声道:“公子快请进屋外面凉屋里…屋里暖和些。
”她抢先一步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板屋门。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顿时扑面而来。
那是常年贫苦生活沉淀下来的复杂味道:潮湿的土腥气、劣质油脂味、淡淡的霉味还混杂着一丝草药似的酸苦气。
李贤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神色却依旧平静如水仿佛踏入的不是贫家寒舍而是寻常客厅坦然举步进入。
屋内光线昏暗仅靠一扇小小的糊着旧纸的窗户采光午后的阳光艰难地透入几分在满是灰尘的空气里划出几道微弱的光柱。
眼睛需得适应片刻才能勉强看清屋内景象。
正如黄惜才所言家徒四壁。
外间算是堂屋却小得可怜。
一张缺了一角的迷你八仙桌几乎占据了中央大部分空间桌子摇摇晃晃一条桌腿下还垫着块碎瓦片。
周围放着四把样式不一的椅子有的高些有的矮些唯一相同的是都显得破旧不堪。
墙壁被经年的烟火熏得发黑上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装饰。
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农具和杂物更显拥挤。
整个屋子唯一还算整齐的是靠在墙边的一个旧书架上面零零落落放着几十本书虽然陈旧却摆放得颇为齐整与周遭的凌乱形成鲜明对比显出一丝残存的体面。
“公子您快请坐快请坐!”黄李氏热情地招呼着目光在几把椅子间飞快扫过似乎想挑一把最稳妥的给客人。
黄惜才更是窘迫连忙上前指着靠墙一把看起来稍好些的椅子道:“李公子请上坐。
” 李贤目光扫过那几把椅子心中已有计较微笑道:“先生是主晚辈是客哪有客人占上座的道理。
先生请自便晚辈坐这里即可。
”他说着便自然而然地走向靠近门边的一把椅子那椅子看起来与其他几把并无二致。
黄惜才与黄李氏几乎同时出声:“公子不可!” 然而已然晚了。
李贤并未多想依着平日习惯从容撩起道袍下摆便要坐下。
就在他身体重心下沉的刹那“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哐当!”一声——那椅子竟毫无征兆地散架了!一条椅子腿从中断裂整个椅子瞬间垮塌李贤猝不及防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坐在地上道袍下摆沾满了尘土模样甚是狼狈。
空气瞬间凝固。
黄李氏惊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黄惜才更是面如死灰僵在原地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连一直躲在里屋门缝后偷看的黄菡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光亮。
李贤坐在地上有一瞬间的愕然。
他自幼锦衣玉食入仕后更是官威日重何曾经历过如此窘迫狼狈的时刻?臀股处传来的疼痛和地上的凉意让他微微蹙眉。
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甚至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抬眼仔细打量了一下那散架的椅子又看了看旁边另外三把显然同出一源、同样岌岌可危的椅子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掠过一丝了然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李公子!您…您没事吧?!”黄惜才终于反应过来慌忙上前想要搀扶声音都带了哭腔“都是小老儿的错!这…这椅子…它…它本就是三条腿…我…我为了省些木料…又怕人笑话…才…才做成这般模样…平时自家人坐都是小心翼翼知道该使几分力气往哪边靠…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他语无伦次又是羞愧又是害怕几乎要跪下去。
黄李氏也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帮衬着斥责:“你个死老头子!自家什么东西不知道吗?也不提前跟贵客说清楚!真是丢死个人了!”一边骂一边又赶紧对李贤赔笑:“公子您千万别见怪这老东西就是不会办事!您快起来没摔着哪儿吧?” 李贤借着两人的搀扶缓缓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尘土神色已然恢复平静甚至嘴角还牵起一丝温和的笑意:“无妨无妨。
倒是晚辈唐突不知此中巧妙用力猛了些。
先生巧思竟能以三腿撑四平虽是小技亦见匠心…只是这‘匠心’未免太过节省了些。
”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自嘲的调侃瞬间将尴尬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黄惜才夫妇见贵客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出言安慰更是感激涕零连声道:“公子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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