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冲破厚厚的云层清冽的光辉如水般倾泻散落在破旧的小院。
夏家的院子里平添了几分朦胧萧瑟而宁静。
夏老太太坐在门槛上银发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泽她手里捻着一根褪色的木簪子那是丈夫留下的唯一念想。
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呀”声响夏二爷带着新媳妇回来了。
新媳妇是沈阳城里做蒜苗印子生意家的闺女读过洋书模样俊俏性子也爽朗。
她身上那件城里才有的水红色细布褂子在这蒙尘的小院里像是初春头一朵炸开的杜鹃扎眼又新鲜。
一家人围坐在堂屋的矮桌旁桌上摆着糙米饭和炖得稀烂的萝卜油星少得可怜。
夏二爷说起自己这些年在沈阳做学徒的经历眼里闪着光:“那做蒜苗印子的门道可多了从育种生发、挑选蒜瓣、切头剪尾再到控制室温、防虫防霉、施肥浇水每一步我都摸得透透的。
” 他边说边比划着动作麻利的在空气里切割无形的蒜苗印格。
夏老太太听着满是欣慰她放下木簪子轻轻拍了拍二儿子的手臂“老二你有这手艺咱家以后就有指望了。
” “那可不!”夏二爷说得眉飞色舞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啥租不租地的咱不能把身子拴在那几亩地上!咱以后租铺子把蒜苗印子的生意做起来那才来钱快!比土里刨食强百倍!” 他媳妇在一旁抿着嘴笑眼神亮亮的带着对未来的笃定。
众人听了都觉得是个好主意。
可开铺子得要钱家里的积蓄不多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也是笔不小的开销这可怎么办? 短暂的兴奋过后空气里只剩下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只有灯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夏老太太的目光缓缓地、沉甸甸地扫过三个儿子的脸。
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分家。
家中的积蓄和那点儿可怜的现钱统共也没多少全数留给夏二爷供他在盘山县城里租铺面着手蒜苗印子的生意。
余下的薄田分成三份夏老太太一份夏三爷和夏四爷两家各一份。
夏四爷立刻开口语气急急的仿佛怕被谁抢了先:“娘我媳妇以后生孩子您得给照应着!您跟我过!您那份田自然归我种我也能多份收成。
” 他说着偷偷觑了一眼旁边闷声不响的四媳妇。
四媳妇没抬头只轻轻掐了丈夫腿侧一下。
夏四爷立刻闭紧了嘴巴脸微微涨红。
夏老太太没说什么目光静静地落在夏三爷身上。
三爷向来不是计较的人他正费力地压抑着一阵闷咳脸憋得有些发红。
他喘匀了气对上母亲的目光心领神会爽快地应承:“行听娘的也听老四的。
娘跟着老四过娘那份田老四种着合情合理。
” 话刚说完夏三爷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瘦削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像狂风里一片枯叶。
他媳妇夏张氏连忙放下怀里打盹的儿子德麟给他捶背顺气。
夏二爷的儿子德胜一直紧紧挨着三婶儿坐着此刻更是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缩了缩小手揪住了夏张氏的衣角。
夏二爷见状想起一事忙道:“三弟我托人打听过了城外的北大庙正缺个老实可靠的人照看菜园子。
活计不算太重好歹有份稳定进项。
庙里那住持功夫了得八十多岁了端着满满一大板豆腐的架子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走起来那叫一个稳当!你去那儿跟他学学吐纳功夫兴许能治治你这喘的毛病。
” 夏三爷咳得说不出话只是感激地点点头蜡黄的脸上浮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德胜突然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爹我不想进城我舍不得德麟和三婶儿也舍不得家里的地。
”他黑亮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安像只离了巢的雏鸟。
夏三爷好不容易止住了咳眼眶微微泛红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摸了摸德胜的头:“好孩子三叔也舍不得你就留下来吧跟你德麟弟和三婶儿作个伴。
” 夏张氏也搂住德胜的肩无声地叹了口气。
夏二爷和新媳妇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急忙点头答应。
做蒜苗印子是个技术活儿做生意更不是容易的事。
德胜还小够不上劳力吃的又多。
但夏二爷也理解儿子的心思。
听人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德胜对新家和继母还是有些忌惮。
分家那天依旧是清冷的月光照着这个小院气氛却比那晚更沉滞。
夏二爷两口子收拾好了简单的铺盖卷和几件衣物包袱瘪瘪的装走了这个家几乎所有的活钱儿。
夏老太太把二儿子送到院门口月光下她鬓边的银丝根根分明眼神复杂有期盼也有深不见底的担忧。
夏二爷最后看了一眼这破旧但熟悉的院子对送出来的三爷和四爷说:“三弟四弟以后有啥难处尽管来县城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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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本自俱足第2章 分家来源 http://www.jxle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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