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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自俱足第40章 对质

傍晚的风雪没歇着细碎的雪粒子裹在北风里斜斜地打在糊着旧报纸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有谁在用细沙轻轻摩挲着玻璃。

天擦黑时暮色已经浸透了整个村庄远处的草垛子、近处的柴扉都裹在灰蒙蒙的雪雾里只剩轮廓在风里微微晃动。

夏张氏刚摸黑点亮煤油灯灯芯“噗”地跳了下昏黄的光立刻漫开把土炕、旧木桌和墙上挂着的锄头都染上一层暖黄。

她捏着针线想给穗儿缝棉鞋针尖刚穿过厚实的棉布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是平日里听熟了的动静。

村里冯大瘸子的脚步声她闭着眼都能辨出来那“笃笃”的拐棍声敲在冻土上一下轻一下重拖沓又张扬。

可这会儿的脚步声是沉稳的“咯吱、咯吱”带着雪地特有的滞涩感还不止一个人。

夏张氏的手猛地一抖针尖在指腹上划了道细痕疼得她倒吸口凉气。

她抬眼看向炕沿上坐着的男人声音压得极低:“德麟爹这……” 炕上的夏三爷正捧着本磨掉了封皮的旧书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纹路。

听见脚步声他翻书的手指顿住了却没立刻抬头只眼角的余光扫了眼门口。

直到门外传来年轻而陌生的问话声他才慢悠悠地合上书书页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在回应窗外的风雪。

“老夏三叔在家吗?” 三爷站起身身上那件深蓝色棉袄洗得发亮领口磨出了毛边他却仔细地把领子理了理又拽了拽衣襟上的褶皱。

“在。

”他应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股沉劲儿像块石头砸在冻硬的土地上掷地有声。

德兴不知何时从里屋出来了站在三爷身后半步远身板挺得笔直。

这半大的小子刚过十六眉眼像极了三爷只是稚气未脱此刻攥着拳头指节都泛了白。

西屋门帘掀了条缝秀云和桂珍探着头眼里满是紧张。

秀云怀里的小穗儿被灯影晃了眼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嘴抿得紧紧的。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寒风裹着雪沫子“呼”地涌进来吹得煤油灯的火苗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墙上的人影也跟着歪歪扭扭地晃。

门口站着三个人风雪把他们的帽檐和肩膀都染白了。

领头的是工作组的陈组长军绿色棉大衣上落着薄雪眼镜片上蒙着层白雾。

他身后跟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揣着个牛皮小本本手里还攥着支钢笔。

最让夏张氏心揪起来的是陈组长身侧的冯大瘸子。

冯大瘸子裹着件灰扑扑的旧棉袄半边身子藏在陈组长后面只露出只斜睨的眼睛像条伺机咬人的狗死死盯着三爷。

他手里那根枣木拐棍在雪地里戳着“笃笃”声比平日里更急嘴角撇着藏不住的得意和怨毒像是终于等来了能咬对方一口的机会。

陈组长摘下眼镜用大衣袖子擦了擦镜片上的水汽目光扫过屋里的陈设。

土炕上铺着粗布褥子墙角堆着半袋黄豆桌上摆着个豁口的粗瓷碗碗底还沾着点玉米糊糊的残渣。

简陋却收拾得干净利落。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夏三爷脸上三爷的脸被风霜刻出深深的沟壑眼神却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看不出半点波澜。

“老夏三叔”陈组长开口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有群众反映了些情况我们得找你核实一下。

一是关于张百贵同志受伤那晚的事二是……夏文龙同志家毛驴被宰杀的事。

” 屋里瞬间静了下来静得能听见煤油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还有窗外风雪穿过屋檐的呜咽。

夏张氏的心跳得像擂鼓嗓子眼堵得发慌手紧紧抓着衣角指腹把粗布都攥得起了毛。

冯大瘸子按捺不住往前蹭了半步拐棍在地上重重一磕声音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陈组长!就是他!就是夏老三!仗着自己有把子力气在村里横行霸道!打断我的腿还抢我的驴肉!他眼里根本没有王法!百贵哥那事儿谁知道是不是他背后使坏……” “冯老五!”三爷猛地一声断喝像平地炸了个响雷震得屋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冯大瘸子吓得一哆嗦后半截话“噎”在喉咙里脸“唰”地白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差点撞到身后的年轻人。

三爷没看他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陈组长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像冰河下涌动的暗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陈组长工作队是来查理的。

理儿就在那儿摆着谁也歪不了。

” 他抬手指了指门外风雪正紧远处的村庄隐在白茫茫的夜色里看不清轮廓却能想象出家家户户窗里透出的灯光。

“张百贵是我过命的把兄弟。

当年抗联在苇荡子里打游击我们俩一起送过粮趟过冰碴子河……” 三爷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声音里添了几分沉痛:“那帮红眼队的杂碎趁着半夜里去抢他!不仅抢粮还放火烧房子!张百贵拼着命护家被他们砍了一刀耳朵都被削掉半只!那天晚上我们家也遭了抢来的是豁牙李那帮人被我打跑了。

后半夜邻居就喊说百贵家出事了是几个邻居抬到我这儿来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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